“在结界中叠加了两个地区吗……”
徐一鸣将自称为战法师的青年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他暂时还没办法进行复杂的思考，腹部显然处理的不是十分得当的伤口此时正随着这架铁战车的颠簸发出阵阵附带着烧灼感的疼痛。这份痛意在他稍微放松之后，就将思维也侵蚀掉了，无论所想考虑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得到的结论都只有“好痛”而已。但令他自己都惊讶的一点是，他毫无阻碍的接受了对方这种过于具有魔幻异能都市战斗之类标签网络小说一样的说法。
“为了、什么呢……”最终他放弃了思考，抛出了最理所当然的疑问来。
“这我怎么会知道，结界又不是我搞的。”波德莱尔摊开了自己没握缰绳的那只手，“不过能用上这么宏伟的布局，不惜拿魔神的柱子来加固结界，要我来猜的话差不多是再造伊甸啦黄昏乐园啦全人类救济之类的那个水平。大人物们的悲愿也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嘛。”
“啊、这样啊。”徐一鸣应了一声。虽然想顺便点点头，但斜躺在地上要做出这个动作还是有些困难的。
由于没什么比伤口更值得特别关心的了，他就没再问下去。
“喂，你还没有死掉吧？”
沉默维持了好一阵子，最终被波德莱尔打破。
“还没。”徐一鸣回答。
“那就好。我说，可别这么快就死掉了啊。”波德莱尔扬了扬手里的缰绳，并没回头看，“你要是这么就死掉的话，我的绷带就浪费了。”
“要聊点什么吗？”
“随便的聊点什么吧，闲着也是闲着。”
“那，来讲讲那些大人物们的悲愿之类的吧。”
“再造伊甸、黄昏乐园、树的梦想、全人类救济还是对人类的爱？我知道的也无非是这么几个。”
“树的梦想？跟其他几个、风格上好像不大一样。”
“啊，那是我们学派的。我们魔法协会的‘死灵’一门，风格确实是挺独树一帜的……大概也不算什么好事也不算什么坏事吧，只是有关‘树’的一点小事。”
波德莱尔讲述的是有关某个男人的故事。
那个男人是魔法女神米特莱丝所选中的十二位神法师之一，自出生开始就背负着将魔法女神的恩赐，能够听到女神的声音，明白女神的每个意图。因而，在修习与传播魔法的道路上，男人一刻不曾有过忤逆。
女神借十二位神法师之口对她的学子们说：“世间的万物万事都将纳入你们的认知，但唯有一物，你们断不可因好奇而加以揣度和实验。”
唯一被女神所禁止探索的，是世界的基础，被称为“树”的存在。
没有任何魔法师可以去探索树。这就是存在于世间魔法的血脉以内的、铁则一般的“无知戒律”。
在定下了这条戒律之后，魔法女神便陷入了沉睡。
原本一切在千年之后也都会循规蹈矩的进行下去，直至世界终结。但是在大千年之后的某一天，男人在乌鲁克遇到了某位旅行者。
旅行者是曾经到达过世界的边境、亲眼目睹过“树”的形态的人。
男人与那位旅行者一见如故。
在乌鲁克的城邦里，男人听说了树的形态，它是有二十一根枝杈和十一枚果实的扭曲样貌。
那个时候，男人和作为友人的旅行者都对树的功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可那是不被允许的，“无知戒律”流淌在血脉以内，将树纳入认知是以魔法师的身份毫无可能的事。
然而、将树纳入认知，却是男人作为“普通的人类”而非“神法师”所产生的第一个欲求。
这名为求知欲的，是生而为人后拥有的何等甘美的罪恶啊。
“后来，那个男人想到了一个办法。”
“男人是死灵学派的神法师。死灵学派与生命学派最主要的区别就是死灵学派会使用的‘灵素技术’——即将知能提炼为某种元素，称之为‘灵魂’，在不同的‘躯壳’之间进行转移。男人想到了，不需要魔法师的血脉也可以与魔法相感应、也就是可以将树的存在和性能纳入认知的方法。”
“那个男人将自己与友人的灵素抽出，分成六份注入了特质的壳内。因此而生的就是死灵学派的六位剧作家，我的老师也是其中之一。”
“当然，因此而生的不仅有死灵学派的剧作家们，也还有将树纳入认知的、整个学派的悲愿。”
剧作家们毫无疑问的继承了男人的那份悲愿，并在之后数千年的时光里不断努力着。
虽然立场上总存在着分歧，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内斗不断，但这份悲愿却始终坚如磐石、从无改变。甚至可以说，发生在学派的每一件大事都或多或少与这份悲愿有所关联。
故事到了尾声。
在这个有关于学派的讲故事环节里徐一鸣始终随声附和着，间或问一两个问题以彰显自己不仅没死也还没有傻掉，而且是认真在听的。波德莱尔每个都答了，只是其中大多数回答他完全没有听懂。
在波德莱尔讲到灵魂元素的时候徐一鸣终于醒悟了，是的，他并不需要听懂，波德莱尔也没指望有局外人听懂。那个魔法师只是希望有人在听，顺带证明他并没有死掉。
于是他尽力没有睡过去，并按照接受小说设定的心态将这个故事记了下来。这不算什么好故事，但他觉得当一切结束之后，这或许还可以讲给白羌或是叶诗雨听。
他们一定会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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